impérial

风铃•夏

*特别强调:虽然是爱丽舍的文,但是仅为友情向!!莫ky!

第一次写这种体型的文章,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指出来【跪】

废话不多,我们开始——

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取下耳机,耳边自动播放的巴赫的乐曲也自然停止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在柏林度过的第一个夏天,也快接近尾声了。从他转学而来到德国也算有半年之久,这座城市——包括这里的人——都让他哭笑不得。随处可以感觉到的严谨气息,好似柏林的外包装,虽然本知德国人无论到哪儿都是这股较真劲儿,但作为一个地道的法兰西还真有些不惯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点浪漫华美气质都没有,仿佛是巴黎的反面,枯燥无味,逼得他想发疯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在这种能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地方,只有两件东西能成为他最好的慰籍——德国极富美感的音乐与深厚的日耳曼文化历史。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机,切了一首贝多芬的歌,将长发梳到脑后,这才又把耳机重新戴回头上。贝多芬的《月光奏鸣曲》倒是最能安慰和平复心情。优美乐调,感染力强,适合这个凉爽的午后。很罕见的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并非散步,这一行还是奔目的而来。前两天他在网页上刷到过一家音乐cd专卖店,且就在他的学校附近,步行过去也花不了20分钟。恰好临近假期结束,在回到纷扰竞争激烈的学习生活之前,弗朗西斯还想给这个夏天一个完美的结尾——他还需一张cd就可以集满收藏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怎么说呢?弗朗西斯虽不是音乐专修,也算半个爱好者,他着迷于广阔又深不可测的音乐领域,即使他自己本身只是个历史控。从腓特烈二世的背景来看,17到18世纪约为第一个音乐灿烂时代,约翰•塞巴斯蒂安•巴赫的宗教式“圣咏”作为一个良好开端,贝多芬,勃拉姆斯,舒曼等一系列音乐家的大作纷纷登上舞台。嘿,这还只是德国国家概念上的一隅罢了,若是追溯扩大到德意志,像舒伯特,施特劳斯,卡拉扬,莫扎特之类的,又怎能不称为音乐界的明星呢?连勃拉姆斯,舒曼,尼采等半吊子的作曲家都闻名全球。不得不说,德国确实是一个哲学,文学,音乐高度集中统一的神奇国度。这么说来其严谨与不苟也是言之有理罢。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脚跟一转,哼起《F大调第六交响曲》来。这条街道他很熟悉,前门不久便是学校,据说再拐一个弯后就到那家店了。贝多芬田园乐曲在耳边回响的感觉,就和亲自亲近自然然后融入其中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中,他想起了尼采,还有那本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。倒不是说借一个先知波斯人之口讲述阐明哲学理念观点不好,而是尼采作为哲学家,其思想观点和文字的叙述与他人毫不相同。这个暑假弗朗西斯本想努力钻研尼采的哲学,可是放弃了。叔本华和瓦格纳令他烦躁,而且伊丽莎白做作的一系列“炒作”也乏味无比,特别是他哥哥疯了之后——根本没有多少资料是可信的,仿佛在这个女人眼里,理性化的碎片都自动屏蔽了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不懂尼采。就像希特勒,伊丽莎白一样,妄想能读懂一个高于常人之上的孤傲哲学家,最终不是放弃就是扭曲思想,沦入歧途。

        也有可能因为他是个法国人。凯尔特人要是有空去多研究研究日耳曼人就好了,嘿,真有点奇怪,不过说到底也接为蛮族,挺有意思的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家并不起眼的店坐落在拐角处,白漆的外墙和小巧的橱窗使其融入这一片喧闹的背景中。门是古铜色的,最顶上挂着一串风铃,轻敲檐上是扣人心扉的清脆响声。弗朗西斯抬头,微踮起脚,指尖掠过风铃垂挂下来的飘带,捕捉到了一丝清风。若是没有记错,风铃代表着思乡和怀念,古色古香,沉淀着一切值得保留的回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关掉耳机中激亢的乐曲,为了不打扰这一份宁静,这一份属于历史,古典的特殊氛围。

        店中所售的物品涉及各种领域,弗朗西斯掠过一些哲学书籍的书架,还有各色精美木雕的小饰品台,终在音乐一栏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算着之后还需要多少CD以及手头除生活必要物品外剩余的钱,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一阵,终是犹豫着伸向贝多芬的《欢乐颂》。马勒的CD,他可以考虑拿到业余工作的薪水后再买,可是莫扎特又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喜欢贝多芬?”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猛一回头,看见一个金发少年笑眯眯的看着他。短短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到脑后,形成一个干净清爽的背头,眼睛是浅蓝色的,折射着淡淡的午后阳光,脸部棱角也被光亮照得清晰可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说的是地道的德语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是啊,也就古典音乐为主吧,”弗朗西斯用德语回答道,“只是业余的而已,无聊。”耸肩一笑,不知为何有些窘迫。看上去这个少年和自己一般大,特别是这个发型和浅蓝色的明亮瞳眸给他一种熟悉感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
        记不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细细端详着对方的面孔,开口:“法国人?(原文为法语)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会说法语?”弗朗西斯脱口而出,不会这么巧吧?

        “柏林大学还有几个转学来的法国人呀?”他严肃地反问。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一怔。怪不得这么熟悉,居然是校友?但基本上除了自己班的人,其他的学生可从未去留意过,尤其因为他是半个脸盲,人名和面孔配对失误无数的类型,擦肩而过就算是相识了。但这样也不免惹出许多的尴尬,别人知道你,你却只记得“这是个德国人”。

        emmm,好吧,确实——挺好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贝多芬是个很坚强的人,他的音乐作品也颇有生命力的激亢,”少年看似不经意道,“虽然他喜欢巴赫,但这两个人的音乐风格大不相同,巴赫偏于宗教的理性端庄,舒缓和谐。自从《马太受难曲》问世之后,再无音乐家创作的相同体裁乐曲能够逾其而上……啊,或许我有点跑偏,职业病犯了。”

      弗朗西斯回以不介意的笑容,追问:“你是音乐系的专修吧?”

      “嗯,”少年点点头,“你呢?”

      “历史系。嗯,也有研究过文学和哲学。德国这个地方文化气息真的很浓郁,虽然说这一带人都较为严谨,没什么共同语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对方竟轻笑起来:“是吗?我也是这样的人,但咱俩话挺投机,不是吗?法国人和德国人也应该冰释前嫌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自此结识了这个同校不同系的少年,他从未想过能在异国交到相同喜好的好友。之后的日子,他们都在这个名为“初夏”的小店中碰头,一起学习,骑自行车去公园,或者讨论关于音乐,哲学,历史的话题。弗朗西斯惊讶的发现,音乐来源背景与历史颇有关系,将两者兼有理性而产生的哲学合并一起,德国这些优势足以使其成为欧洲的耀眼之星。原本枯燥无味的假期生活变得充满欢笑期待,当你遨游于知识海洋中,必会如此乐此不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个人比较喜欢马勒和勃拉姆斯。勃拉姆斯确为可塑之才,20岁拜舒曼为师,加以深造。反正这些音乐家的秩闻趣事也很多,勃拉姆斯着迷于大其14岁的师母克拉拉,不断给她写歌曲,到舒曼死亡后也细心照顾他们一家。他是理性的,不愿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来,这使其作品也含有如此特点,很合我的口味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舒曼是那种唯有疯癫的音乐家,能在有这样一个老师的教诲下,依旧头脑清醒,心存人性,很难得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所以天才与疯子只差一线这句话真的很对。就若尼采,真的很可惜,一代天才被生活折磨至疯,迫不得已。他认为上帝已死,人们应该超越自我成为“超人”,但他没有成为心中的强大无为者,便精神失常了。大概也与伊丽莎白有很大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喜欢希特勒,他主张尼采的思想,却根本是扭曲理性,误以为这样就可以高人一等,推广纳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和墨索里尼可是挺搭,臭味相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,夕阳已倾洒在大地万物上,照得少年的面孔微微闪光。轮廓被镀成了金色,棱角似初遇那次分明清晰。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冲他笑着。他们从音乐谈到哲学,哲学谈到历史,仿佛经历了数百年的逾越变迁。有时候也会偶尔提及一下自己的家乡,这位来自巴黎的少年讲述着属于法国的浪漫华贵:讲着伏尔泰,孟德斯鸠;讲着玛丽王后,路易十六;讲着贝当,戴高乐……眼眸中闪烁着只有沉迷于无尽知识才会有的亮光,若满天群星,可随时摘下一颗与你共赏,没在无数星火灿烂,五彩缤纷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托着脸颊倾听如诗的梦呓,陶醉其中。一贯严肃认真的表情,竟添上几份温柔。他们就这样坐在草地上,埋在自我精神领域里。弗朗西斯眯起眼睛才道:“我饿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走吧,去买点吃的。或者,我请你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用装作热情好客啊,哈哈哈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但这也并非我的风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随便点咯~别嫌奢侈,我可不会手下留情!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他们并肩离开了,消失在拐角处。但他们不知道,太阳下山,树叶在风中唱起“沙沙”的歌,夏天躲在杂乱的脚步后面,一起离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像来的时候并无声息,走时亦是如此,不着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弗朗西斯再度出现在柏林大学门口,其身心早已淹入纷争的学习氛围,他在盘算。离下一个夏的到来,又需要多久呢?离下一次他们在草地上相聚,又需要多久呢?

        差不多一年吧?

        与此同时,少年最后一次仰望着柏林大学的校门,他要回汉堡了。三天前,父亲离开,母亲打算把他接回本地上大学,顺便帮哥哥分担一点家庭负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学校见哦!谢谢你请我吃饭,说好了,明年夏天我还你这份人情!”

        可惜,这已是他在柏林的最后一个夏天。他无法说出告别的话,只好将一切的一切埋在心里,假装和那人约定,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他想起了“初夏”,那家让他们建立友谊的小店,想起了挂在门口的风铃和弗朗西斯踮着脚去够的贝多芬CD。“贝多芬是很坚强的人哦!”他仿佛又一次听见自己这么说,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,似一阵清风拂过令人燥热的夏天空气,送来独特凉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还记得坐在树荫下的日子,弗朗西斯喜欢从头顶的树上撷一片嫩叶,夹在《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》或是《天真汉》里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痛哭的人,听见许多别人也在痛哭就感到安慰;叹息的人,听见全家都叹息也感到安慰……伤心人永远是幸灾乐祸的,没有人不情愿遭受人人都遭受的命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?”弗朗西斯扭过头来,“什么安慰什么的……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,没什么,”他记得自己冲对方淡淡一笑,“《特洛伊妇女》的一段罢了。塞内加认为,“假如世界上没有好命人,那么苦命人虽然命苦,也不自以为命苦了”。我只是觉得大部分人是这样,但如果是我的话,就算孤身一人,也不会拽别人下水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少年微叹口气,从回忆中抽出身来,哥哥会来接他,所以千万不能错过时间。他现在应该提手提箱下楼了,而不是沉醉于回不去的时光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路德维希!快点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,这就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匆忙把怀中的课本扔进书包,打算到车上再整理,在这满头大汗之际,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愣是没反应过来,手心里被强塞进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物品,来不及向那跑走的人道声“谢谢”或是“再见”,他就被哥哥一把拎上了车。

        将攥紧的拳头张开,手中赫然是一串精美的风铃,最下方佩挂着一只金色铃铛。风一吹,风铃带动铃铛声响,清脆无比。然后他想到了弗朗西斯回避的背影,黑色书包的拉链处,好像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风铃,跑开的时候在耳边“叮当叮当”一路远去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一层水汽蒙上了眼睛。


        第二年的夏天悄然而至,弗朗西斯已从柏林大学顺利毕业,将回到巴黎去度过这个漫长季节。就在他收拾住所时,无意间摸到了当年书包上挂的那串风铃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小心的把它取下,风铃借着窗口透来的微风摇得很轻,但依旧不妨碍那悦耳的声音,充满整间屋子。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知道,在汉堡也曾经有个少年,把风铃挂在书包上,任由它肆意摇摆。让铃声与笑声伴其走过漫漫长路,穿过夏天,穿过夕阳西下的十字路口,穿过大二的那段美好回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 也好,其实……这样也好。

        偶然的相遇终会分开,他希望能从沉湎中抬起头,因为人生很长,他们不可能在一段回忆里吊死,纠结不去。无论如何,都要往前看。

        弗朗西斯拎着行李,最后一次站在德国柏林的夏日之下,将风铃往尽可能远处扔去。风铃化做一道星光,缓缓坠落在公园边的小河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夕阳像往日一样照在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哭了,又笑了。


_end。

评论

热度(8)